实话说,台北是一个小城市——对比上海、北京来说。更过分的是,台北是一个没有太多历史的城市,所谓的必去的景观里面,有一半以上都是1949年之后才新建出来的,譬如说,国父纪念馆,譬如说,那名字改掉了又改回来的“中正纪念堂”。

然而,这个不大的城市,住着的人们习惯了竖排版的繁体中文,却又说着跟普通话近似发音的语言,总还是有点让人流连忘返的地方——或许,说流连忘返有点俗套又滥情,更确切的说法是,还有再去一次的动力。

台北是一个很矛盾的城市,它的矛盾体现其建筑的新旧错乱。台北建筑大部分都是很旧的,除了信义商圈之外,整个城市中的建筑大致上都是很陈旧的,即便是西门町商圈,那些土色土象的建筑从内往外地散发出陈旧的气息——这与到处点缀了霓虹灯、广告灯箱的商业格局无疑有点冲突。而在真正需要厉害厚重感的地方,它的建筑偏偏看上去不那么“旧”——国父纪念馆如是,中正纪念堂更如是。

台北的矛盾还体现在它的交通上。虽然早已被东京地铁内上班人潮的多且静所震惊过,台北捷运车厢那“博爱座”的数量还是让我颇为惊讶的:两扇车门之间基本会有4个以上(对位对比,上海的爱心专座通常只有1个),更出乎意料的却是,即便车厢里面已经很拥挤了,“博爱座”基本还是空着的或者那些真正需要“博爱座”的老弱病残孕们——“博爱座”旁边的海报写明了“给爱心留个位置”,熙熙攘攘的捷运客流也就这么做了。我相信在上海、北京做过地铁的大陆游客,如我,应该都有不小的震撼吧。然而,在这个捷运发达、外加配套的公车也很齐备的城市,马路上绝大多数人都很遵守交通规则,而汽车任何时候都遵循着牌子上写着的“行人优先”让行人先走,却有着一个让我无法理解的矛盾点:台北交通另外一大景观居然是大把的摩托车——“机车”。这些“机车”是光明正大地行驶在机动车道上的,所以,十字路口(尤其是闹市区的十字路口),绿灯刚刚亮起,一大票“机车”拉着刺耳的马达轰鸣声,冲向马路对面,而“四轮机车”们则老老实实的跟在这一群“两轮机车”后面。这对我的理解理念是一个冲击,我一直认为,摩托车的拥有数量与该地区的发达(文明)程度成反比,好吧,这句话得加上,台北除外。

而台北最让我感到痛苦的一个点是,大街上垃圾桶超级少或者超级隐蔽。这又跟大街上很是干净且基本上看不到保洁员的事实很矛盾。台北的垃圾分类是很简单的:“可回收垃圾”和“其它垃圾”,比东京那多达4个以上的垃圾分类简化的多,但是其垃圾桶分布实在是让我这种早习惯了上海“处处垃圾桶,遍地保洁员”的游客很不适应。虽然捷运和捷运站都不许饮食,但西门町、信义商圈这种地方也难寻垃圾桶就说不过去了,就连士林夜市也是美食街才有垃圾桶的安排让我很抓狂——相信每一个在便利店买瓶水喝完却不得不拿着空瓶子溜达上一小时才找到垃圾桶的人都很抓狂吧。

台北另外一大矛盾点是语言。都说以苏州为首的吴方言是“吴侬软语”,我个人倒不以为然。因为,我相信,说话时的语调是除了发音之外的一个重要考量。如今“吴方言”的旗帜城市已然变成了上海,但在上海这个快节奏的城市里面,上海话(尤其是语速较快的情况下)早已经听不到一点“吴侬软语”的味道。而台北作为一个闽南语与国语交替使用的城市,让节奏快语调硬的闽南语与拖长尾音的国语在矛盾中中和了起来,别有一番滋味。电视里面,那些客座评论员熟练地将国语中穿插着闽南话,而台北城市中流淌的国语哦,显得优柔而绵长。在台北待了两天之后才明白,林志玲说话的强调并非是刻意,因为台北国语的腔调注定了这份酥软——好吧,“吴方言”中的“嗲”或许也有同样的味道。即便此刻坐在电脑面前码下这些关于声音的记忆,脑中依旧回荡着那拖长尾音的“谢谢”——不论是酒店服务生还是便利店的收银员,不论是路边小店的店长还是夜市里面文着身的青年。

这是一座矛盾的城市,如同国立台湾大学在所有的简介里面都提到台湾帝国大学那段历史一样,又如同那远远对眺的两堆人群:在101楼前举着标语的和在鼎泰丰门口排队的,再如同在诚品书店里面乐不思蜀的时光和不得不在候机大厅等那晚点3个半小时的飞机一样。一座城,矛与盾,只是,来过台北之后,终于懂了张震岳为啥说“我爱台妹”了。

是为之记。 Alva Chien 2014.8.25-2014.8.26